岁月如歌,如烟的往事大多渐渐远去。似水流年,却带不走那珍藏在心灵深处的故事。翻开记忆的陈年,几年前,几十年前的故事已积满尘埃,但它依然会让你笑,让你哭,让你心如潮涌。可我似乎不同,因为我不用翻开尘封的记忆,便可以找到让我永远回味的日子,那就是我在高原的那段日子。
2004年的6月,带着执着和梦想,我离开了那让我青春激昂的军校,走进了青海,走进了高原深处的一个哨所。哨所海拔3200多米,附近方圆百里只有几家牧民。只有在那里,才能体会到什么叫环境苦;只有在那里,才能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寂寞。
刚来的那段日子,脸被晒得掉了一层又一层皮,鼻子不知不觉就流出了血,嘴唇干裂的让我无法进食。此时,在内地已是酷暑难耐,可在哨所晚上盖被子都冷,体态发胖的我稍微有点剧烈的运动,胸就闷得喘不过气来,最可怕的是一次小小的感冒差点要了我的命。就在那个时候,我开始怀疑我当初的选择;就在那个时候,我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战友不愿到这里来。
我在彷徨着,我在思考我是否应该留在这里。其实,作为一名军人来说,留在哪里是不需要理由的,可我最终却是因为一种理由而留下了,是感动,是我身边的战友抚平了我那颗躁动的心,是战友们创造的感动让我坚定了心属高原的信念。
刘平,哨所最老的兵,家住在繁华的武汉市,27岁。当我捧起他入伍前的照片时,我简直不敢相信,照片里的人就是站在我面前的那位老兵。对于他来说,也许那份练就的成熟和刚毅还可以遮掩他的苍老,可他那黝黑的皮肤,通红的脸却永远都是一道高原上遮不住的风景。
家,永远都是一个兵的期望,永远都是一个兵的向往,可老班长入伍10年了,仅回过两次老家。他的女友就是西宁的,就是其中一次休假时在火车上认识的,姑娘很漂亮也很朴实,就是看上了老班长那份刚毅、执着和为国防事业牺牲奉献的品质,二人很快确立了恋爱关系。大山里没有车,出山不容易,老班长便用书信和女友来往。现在,虽然他们早已结婚了,但还是聚少离多,可嫂子从来不埋怨,不抱怨,她总说:“一家不圆万家圆,我觉得我老公值。”
十年的生命历程,足以创造好多故事,可在老班长的故事中,只有山,雪,战友,和那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的思念。
吴东,家在山西的农村,今年刚满20岁,入伍已经三年了。三年的光景里,他没出过一次山,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在他如花的心灵中,忍受这样的寂寞是需要多大的代价啊!吴东身体不太好,他与雷吉大叔的故事,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雷吉大叔是藏族人,也是我们的好朋友,他常年在山里放羊。一次,山里下了大雪,门都推不开,雷吉大叔家的羊没有吃的,他火急火燎地找到我们,请求帮助,老班长带着我和吴东,第一时间赶到雷吉大叔家,帮他除雪,挖出被埋的草料。那一天,我们三个人全都冻伤了脚,而吴东回到哨所就累趴在了床上。
一次,吴东下山领给养,可走到半路不知啥原因晕在了路边,雷吉大叔先看到了,他连羊都不要了,硬是把吴东背回了哨所。这样军民感情,让我怎能不感动。
当你的一颗浮躁的心被一种感动所感动的时候,一切躁动都会趋于平静,就是这种感动,坚定了我留在高原的决心。从此,在摸爬滚打的队伍里,在巡逻站哨的队伍里,在冰天雪地中被狼包围的哨所里,增加了一个我。
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我没有消沉,高兴地活着,带着两名战士快乐的成长,每天坚持巡线30公里,风雪无阻。闲暇时,我教他们把心中的话变成文字,让笔端流云,用笔记录点点滴滴,记录快乐忧伤,然后等待它们变成铅字的幸福时刻。我们点亮人生火把,在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度发一份光,照亮自己,照亮别人,温暖自己,也温暖关心热爱着我们的人们。氧气少,奉献精神不能少,海拔高,工作标准更要高,环境苦,更要苦干不苦熬,这是高原兵一种崇高的精神,这也是对高原战士的崇高概括。
今年3月,因为工作原因和部队需要,我离开了我早已爱上了的高原,离开了那我早已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家的哨所,来到了祖国的边彊。再坐一天的车就到边境了,大漠戈壁,满目荒芜,又是艰苦的环境,又是难耐的寂寞,可我很坦然,因为有在高原的沉淀,我可以在任何环境中生存。在大漠戈壁中也有动人的故事,可不知为什么,我在高原的那段日子,却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叩开我思绪的大门。想念亲爱的战友,想念与他们同甘苦,共战斗的日子,有泪水,也有微笑。想念可敬可亲可爱的嫂子和藏族的雷吉大叔,我们一起创造的那份军民鱼水情是那么的珍贵和宝贵。无论是泪水,还是微笑,无论是真情与珍贵,都是无愧于那段的日子的证明,都是我与战友共同的幸福。
我依依不舍的高原啊!不知道我那浅浅的足迹是否在那里还有印记,不知道那里的崇山峻岭是否还记得一个曾经肩扛红牌的刚毕业的学员。可在我的心中,我希望那的浅浅足迹还留着,我希望那足迹里能长出一棵小树,每一片叶子上都能写着一个高原兵的故事,当我从回那里的时候采摘所有的叶子,珍藏它一辈子。